1898年发生在北京的“戊戌 变法”,像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令朝野震惊,中外瞩目。然而,这对于处地偏远的甘肃来说,似乎并未激起多大波澜。如果不是当年9月28日年仅三十三岁的谭嗣同在北京菜市口丧身于慈禧太后的屠刀下,甘肃人对朝政的关注或许还要淡漠一些。人们之所以关注此事, 是因为谭嗣同1878-1890年间是在甘肃度过的。
1878年夏,十三岁的谭嗣同跟随赴巩秦阶道任职的父亲谭继洵来到甘肃秦州(今天水市)。时值北方大旱,鲁、豫、陕、甘数省,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瘟疫流行。谭继洵一行历尽艰辛,好不容易来到任所。在大旱之年到任的谭继洵,根据秦州实际情况,立即开始兴修水利,抵抗旱灾。当时,天花是一种非常怕的流行疾病,当地老百姓对这种疾病的防御,仍采用祖传的人痘鼻苗种痘,极不科学,为了预防大旱之后天花的流行,谭继洵在秦州城门设置了牛痘局,配备专职医官,每年春季谷雨后为儿童施种牛痘,并用自己的俸银购买了牛痘苗。然而,习惯于用土办法防疫治病的秦州百姓,对新方法竟不相信。尽管谭继洵再三倡导,但仍无济于事。
面对秦州百姓对科学的无知,少年谭嗣同勇敢地站出来了。他深知父亲劝百姓种牛痘的苦心,毅然决定自己带头种牛痘,尽管他在北京已经种过牛痘了。谭嗣同的现身说法,使人们消除了对这一新生事物的畏惧心理,相信牛痘确比人痘高效而安全。谭嗣同的行动使老百姓深受感动,牛痘终于在秦州得到厂普遍推广。这个故事还以文字的形式记录在《秦州志》中:“时地方尚不知有牛痘,公设局劝种,民不之信,以己子先之,有从之者,奖以彩帛,遣人日往看问,民感其诚,久之始兴。”
带头种牛痘虽为区区小事,但少年谭嗣同胆量过人,慷慨为民的精神由此可见一斑。“怪石逼人道旁立,乱石迫客点头来。”陇右大地雄伟的山川风貌与金城兰州众多的名胜占迹曾吸引着谭嗣同那颗不甘寂寞、年轻气盛的心,他常常逃出沉闷的书斋,纵马遨游,尽情捕捉西北边塞独特的魅力。《白草原》诗云:“远天连雪黯,落月入沙黄。”另外《平凉崆峒》、 《陇山道中》、 《自平凉柳湖至泾川道中》、 《六盘山转饷谣》、《瓦亭驿题壁诗》、《会宁县题诗》、 《陇山》等诗均记录了诗人踪迹。其中《陇山》一诗曾这样写陇右山水:“呼嗟乎!水则东入不报之沧溟,山则西出无边之沙漠。”其浩大雄阔的气势,读来壮人胸怀。
对于兰州的风景名胜,谭嗣同也写了不少作品,留下的著名诗篇《兰州庄严寺》、《憩园雨》、《憩园秋日》、 《兰州王氏园林》、《小西湖》等都写得清新自然,别具风采。
谭嗣同居住的布政使署中,有后花园曾名望园、若已有园,1882年重修后谭继洵题名憩园。园中亭台楼阁相连,鱼池花木,盛极一时。谭嗣同流连其中,触景生情,题写联语,吟诗描绘,留—了不少佳句。 四照厅上“人影镜中,被一片化光围住;霜花秋后,看四山岚翠飞来”;天香厅上“鸠妇雨添二月翠,鼠姑风裹一亭香”;夕佳楼上“夕阳山色橫偉趟,夜雨河声上水楼”。《憩园秋月》,“小楼人影倚高空,目尽疏林夕照中;为问西风竞何着,轻轻吹上雁来红。” 憩园雨》,“淅沥澈今夕,哀弦谁独弹。乡泉当石咽,暗雨逼澄寒。秋气悬孤 树,河声下万滩。拂窗惊客语,短竹两子竿。”少年才子的寂寞情怀与忧思皆在诗中。
鸦片问题是中国近代引人注目的问题。腐败的晚清政府,为了增加财政收入,竟对烟土种植大开绿灯。处地偏远的甘肃,鸦片毒害尤深,这里的烟土产量在全国名列前茅。据1906年统计,甘肃烟土产量为全国第五,人均占有量为全国第二。陇右大地, 肥田沃土,广植鸦片,罂花遍野。向来关心民瘼,胸怀天下的谭嗣同眼看着罂花烂漫的甘肃大地和骨瘦如柴的陇右百姓,心急如焚,他毅然拿起自己手中的笔,写下了一首题为《罂粟米囊谣》的歌谣,让百姓传唱:“罂无粟,囊无米。室如悬罄饥欲死。饥欲死,且莫理。米囊可疗疾,罂粟栽干里。非米非粟,苍生疾矣。”
诗人在此深刻揭露了鸦片的毒害。
这是一个清醒者的呐喊和忧思,这喊声,这忧思穿透“疏林夕阳中”,成为历史的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