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清在《夏济安日记》前言中回忆,“卞之琳是名诗人,翻译家。我在北大时,他常从天津来北平,找我哥哥谈谈。他多少年来一直苦追一位名门闺秀(沈从文的小姨,写一笔好字,也擅长唱昆曲)。我离开北大后,她同一位研究中国文学的洋人结了婚,卞之琳的伤心情形可想。我哥哥不管如何伤心,见到朋友总是有说有笑的。卞之琳给我的印象却永远是一种忧郁的脸。”
这里面说起卞之琳的名诗《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张充和承认,“他这首诗是写给我的,我当时就有点知道。”
但关于所谓的“卞、张罗曼史”,张充和对旅美作家苏炜却说:“什么罗曼史哟,一点儿也没发生‘罗曼’”,“这可以说是一个‘无中生有的爱情故事',说’苦恋‘都有点勉强。我完全没有跟他恋过,所以也谈不上苦和不苦”,“他(指卞之琳)人很好,但就是性格很不爽快,不开放,跟我完全不相像,也不相合”,“他是另一种人,很收敛,又很敏感,不能惹,一惹就认真得不得了”,“我其实是常常和别的人单独出去玩的,唯独就是不能跟卞之琳单独出去,我不敢惹他”,“他从来没有认真跟我表白过,写信说的也只是日常普通的事”,“完全是单恋”.但张充和也坦言:“确实有另外一些不相干的一起玩的人,追求过我,但都不如卞之琳这一段来得认真,持续的时间长。他的好意我是心领了,但这种事情不能勉强,我自始至终对他都没有兴趣,就看见他在那里埋头作诗,你说我能怎么办?”
虽然张充和说“卞张恋”是“无中生有的爱情故事”,但卞之琳的好友、诗人王辛笛的评论“一针见血”,“虽然是经过战火纷飞的岁月,劳燕分飞,风风雨雨,未成眷属。我从旁观察,一个是才华内敛,一个是青春洒脱,即使泰然相处,也未必能琴瑟和谐。但人非草木,更何况感情深沉的诗人,固难太上忘情也”.王辛笛回忆,他曾烦请张充和写一幅字,张慨然允诺:“但后经数年,杳无消息,我在晤及之琳时也曾转托他致问此事,他未置可否,直到再过数年,我去问他,他则承认条幅早已代收,但不知放在何处,找不着了。如此又拖了一些时日,才承他邮寄给我,这在我真是十分心感了”,但事后他不禁怀疑起来,“是他(指卞之琳)真忘了,还是自己爱不释手,不肯轻易出手呢?这就无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