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将要退出国内销售市场，其收藏价值如何研判？当前象牙市场呈现怎样的状态？国务院办公厅日前发布《关于有序停止商业性加工销售象牙及制品活动的通知》，确定2017年12月31日前分期分批停止商业性加工销售象牙及制品活动，旨在进一步打击象牙等野生动植物非法贸易，政策将会如何影响市场？日前，行业专家和广东牙雕行家接受羊城晚报记者独家专访时对上述问题做了回应，他们表示，一方面很支持国家政策，另一方面则考虑企业该如何转型。同时，对象牙的未来收藏市场也提出了新的判断。

    洪维庆

    特邀嘉宾

    原广州工艺美术协会会长、原广州大新象牙厂厂长

    谭国尧

    象牙行家、超群象牙世家经理

    嘉宾主持

    赵利平

    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省文化学会副会长

    壹

    禁贸政策出炉 牙雕企业如何转型？

    赵利平：中国将于2017年底全面禁止商业用途的象牙加工及销售，您怎么看待禁贸政策的出台？

    洪维庆：关于要不要禁止象牙贸易，国际上的争议一直都很大。中国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有计划有监督地适当放开，允许有合法手续的象牙从非洲卖到中国、日本等地。

    据我们了解，非洲大象多，生老病死、自然淘汰的象也多，因此象牙积累了一定的库存，此前禁贸那段时间，津巴布韦、赞比亚、南非等国还是很迫切希望能放开销售的，但像坦桑尼亚这些国家就一直持反对态度，担心一旦放开，又容易导致大肆捕杀的现象。这几年，在国际动物保护组织和环保组织的推动下，禁止象牙买卖也成了国际社会的主流观点。在这种背景下，中国此次提出了象牙禁贸。

    谭国尧：国务院办公厅发文明确了今年3月前要先停止一部分象牙贸易，到年底前，中国的象牙市场将全部关闭。作为象牙企业，我们支持相关政策的出台。相信随着总体政策出炉，林业部应该还会制定具体细则，分发到各个省，指导企业如何做，现在细则还没有出来，我们也都在等。

    赵利平：现在象牙经营企业面临哪些困难？

    洪维庆：首先，企业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库存。有的大型象牙作品要耗时一年才能完成，年底就要禁止贸易了，现在库存还没开始设计雕刻的象牙原料怎么处理，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第二是企业的转型问题，不做象牙后，企业要去做什么？原来的车间、厂房拆不拆？第三个是工匠的安置问题，这里面也需要大量的遣散费。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谭国尧：首先，我们是支持国家政策的。根据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有序停止商业性加工销售象牙及制品活动的通知》，我们也必须面对这个现实。也就是说，当前象牙制作的相关企业和艺人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影响。

    合法企业面临的首要问题是怎样自救。多年的经营造成当前每家象牙企业都有为数众多的存货。这是因为特殊工艺的需要，一件象牙作品的问世需时甚长。另外，因为属于艺术品，受市场需求低迷的影响和流通领域很狭隘，真正被收藏家收藏的作品，也很有限。而这些存货，就是工厂老板一辈子的心血，也是企业全部的资产。

    如果库存不能在法定期限售出，企业资金一定有问题。加上每个企业都有一批手工艺师，要提前解除劳动合同、租厂合同，钱从何来？就算有能力可以转型，改用猛犸牙等其他材料作牙雕的原料，但旧库存没解决，转型资金就难以筹集。

    因此，现在象牙企业希望政府和相关部门在合法基础上，也给予我们一些帮助。比如相关部门首先支持象牙企业在禁贸实施前宣传：只卖合法库存。给予企业在各媒体宣传的支持。因为宣传费，不是一般牙雕工厂可以负担。而宣传可以正面引导消费者购买合法企业的象牙工艺品……

    贰

    如何保护象牙雕刻技艺？

    赵利平：企业或者工艺大师可以往哪些方面转型？

    洪维庆：不做非洲象牙加工，可以转型做猛犸象牙。不过，猛犸作为一种史前动物，资源是不可再生的。现在地球上有多少猛犸象牙存量，谁也说不准。这几年禁贸政策多次调整，导致很多人不敢再学这门手艺，以后会象牙雕刻的手工艺人也会越来越少。

    谭国尧：工艺大师有些可能会彻底离开这个行业，也有些人会从象牙雕转到木雕、玉雕等行业，有些人去做设计，其实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不过做了几十年的象牙雕刻，想转行做别的雕刻并不容易。象牙质地比较温润，也比较硬，使用的是机械，如果是雕刻木头则很难用机械。所以改行转型还是存在一定的困难。

    当然，也有牙雕工艺者开始用牛骨代替象牙。对于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象牙雕刻技艺，建议从国家层面设立专门的机构来保护文化传承。将部分牙雕非遗传承企业转型为公益型事业单位，或者让牙雕非遗传承人进入博物馆、科研教育机构工作，使其生计无忧，专心招徒授艺，专门打造精品并由国家收藏。并对所剩库存象牙原料进行严格监管。

    叁

    市场现乱象 有人囤货有人甩卖

    赵利平：据我了解，自从禁贸令出台以后，象牙市场出现了不同的表现，有的象牙厂就开始囤货，不愿意出售好的象牙产品，而有的厂家则开始甩卖，导致一时间的价格混乱，也不乏浑水摸鱼的企业。是否有这种情况？

    洪维庆：现在市场总体上处于比较混乱的阶段。不同的人的心态不一样，有些人很看好牙雕的前景，想着奇货可居，就拼命囤货等着升值，也有些人并不看好，担心以后不好买卖了，因此出现了恐慌性抛售。有些人想买又不知道去哪里买，有些人想把手头的卖出去又不知去哪里卖，有些象牙价格达到了高峰，但也出现了捡漏的机会。

    象牙市场处于比较乱的阶段，也体现在产品上，现在有些象牙制品是假的，是用树脂来代替的。有些象牙烟嘴，很大一个才上百元，那种就是树脂仿造的。买象牙一定要认收藏证，有证的话，起码可以保证不假。这是唯一最有效的办法。

    谭国尧：据我们在国际拍卖市场了解到的情况，现在有很多象牙企业，他们不太愿意再把产品拿出来卖了或者直接把象牙留给下一代人。但我的观点是，好的工艺品不应该长时间储存在仓库，而是应该让更多市民拥有，让艺术得以传播。

    象牙雕刻在中国已经有7000多年的历史了，技艺精湛，是一种国粹，也是一种传统的文化。我们觉得比较遗憾的是，以后市民想看象牙，只能去博物馆或者通过照片欣赏，而作为企业，我们能做的是，在象牙还能正常流通买卖这段时间，让象牙收藏品走入普通家庭，让这些艺术以收藏的方式得以延续下去。

    肆

    象牙还有升值空间吗？

    赵利平：中国人为什么喜欢象牙，它的收藏价值在哪里？以后会有升值空间吗？

    洪维庆：佛教里把象牙视为七宝之一。这是它的文化意义，是一种吉祥物的象征，因此备受追捧。另一方面，象牙整体上是比较稀少的，一直都很珍贵。禁贸之后，愿意学这种工艺的人也会越来越少，产出的作品也随之减少，因此，我从来持一种观点，象牙会越来越贵。举个例子，2001年时，一双象牙筷子只要300元，到了2011年，变成了3000元一双，10年间涨了10倍，非常可观。

    谭国尧：象牙具有收藏价值，这是跟中国的象牙管理制度有关的。中国实施象牙许可经营制和收藏证制度。只有拿到特许经营牌照的企业才能对象牙进行合法的加工和销售。对于每一件象牙，想要拿到市场去，都必须要有林业局颁布的收藏证。可以说，中国对象牙实行非常严格的管理，建立了象牙雕刻品定点加工、定点销售、统一标识管理及信息系统。

    象牙的价值，就在于这一张收藏证，有了收藏证，相当于每个作品都有一个经国家权威部门认证后的合法身份。

    收藏证的颁发非常严格，企业的库存必须上报，象牙销售要在配额范围内，2017年就不再颁发收藏证了。根据规定，2017年后，虽然企业停止经营了，但是有合法收藏标示的象牙还可以继续展览，如果是超过100年归入到文物范畴的，还可以拍卖。因此，这张证非常重要，可以说，是它升值的基础。

    另一方面，象牙的收藏价值也表现在工艺价值上。除了原料贵，工艺制作过程更贵。现在的象牙工艺大师，制作象牙是按件收费的，单件的工艺制作要上百万的也有。

    赵利平：近年来，中国中产阶层购买象牙的欲望很强烈，由于稀少，象牙的升值预期让收藏者追捧。有行家认为，禁贸后象牙工艺品不能在公开场合流通，在市场上投资风险增大。但是禁贸后，藏家手里每一件有收藏证的象牙工艺品都可以说是孤品，价格不能以普通的标准作为评判了。

    相关链接

    中国现有象牙定点加工企业34家

    《关于有序停止商业性加工销售象牙及制品活动的通知》明确，禁止在市场摆卖或通过网络等渠道交易象牙及制品。相关单位按要求停止相关象牙及制品加工销售活动后，还应当及时到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申请办理注销相应的经营内容，文化部门要引导象牙雕刻技艺传承人和相关从业者转型。

    在中国，合法象牙市场采取”定点加工、定点销售、统一标识（收藏证）“的管理制度。中国政府严格限定，只有经国家林业局批准和公告的单位可以在公告指定的场所从事象牙及其制品加工和销售活动。

    国家林业局有关负责人表示，中国现有象牙定点加工企业34家、象牙定点销售场所143处。在2017年3月31日前停业10家至15家象牙定点加工企业和50处至60处象牙定点销售场所，剩余象牙定点加工、销售单位将于2017年12月31日前全部停业。

    该负责人介绍，在停止商业性加工销售象牙及制品活动的同时，中国林业、公安、海关、工商等各有关部门还将继续严格管理单位和个人合法收藏的象牙制品，加大对违法加工销售、运输、走私象牙及制品等行为的打击力度。

    自2010年以来，全球盗猎非洲象、走私象牙等现象快速上升，我国于2016年3月发布了为期三年暂停进口象牙及制品措施，非法携带象牙及制品入境现象明显下降。

    根据TRAFFIC2016年8月发布的《中国象牙禁贸可行性评估简报》，目前剩余库存象牙的市场价值不超过10亿元，受影响的企业员工不超过3000人。（孙晶）

    市场风向

    象牙收藏热度不减 明清牙雕受追捧

    中国的象牙制品具有悠久的历史，象牙雕刻技艺精湛，作品高贵雅致，是宫廷艺术的代表，在拍卖场上也备受追捧。

    上世纪90年代后，欧美国家将象牙列入禁售项目，因此，象牙拍卖多出现在东南亚市场上，但价格始终居高不下。

    2007年4月，江苏爱涛拍卖推出的一件清代象牙雕文具小柜，以89.1万元成交，刷新了当时内地象牙雕的拍卖纪录；而同年北京拍场上一件清康熙象牙梅花纹笔筒以71.5万元成交也属于绝对高价；2008年北京匡时秋拍中，一件山迁草堂旧藏的宋代象牙雕释迦牟尼像以784万元的高价成交；2009年保利春拍上，清乾隆象牙浮雕荷塘春色笔筒以224万元成交。

    牙雕作品的拍卖价格在2010年至2011年攀升至最高峰。2010年12月9日。北京一家拍卖行拍出一件明代象牙雕观音像，以1792万元的天价，创造了亚洲地区象牙雕刻艺术品拍卖纪录。

    2010年，欧美拍卖场罕见地出现了象牙文物拍卖。2010年，纽约佳士得春拍推出的”乘物游心“普孟斐文房清玩珍藏专场拍卖，在158件拍品中，清代象牙雕作品46件，其中，估价3万美元至5万美元的清代御制象牙刻”北阙临仙掌南山作寿杯“碗，出人意料地拍至84.25万美元，超出估价16倍；在伦敦佳士得秋拍中，一对清18世纪御制题诗象牙碗估价60万英镑至80万英镑，最终以228万英镑成交，创造了中国牙雕艺术品的全球最高价。

    2011年之后，国家林业主管部门对象牙拍卖提出非常严格的限制，各拍卖行也相继撤销象牙制品的拍卖，目前已经很难在公开市场看到象牙制品了。

    从2011年前已有的拍卖数据可以看出，象牙艺术品投资中的热点，是明清两代以北方宫廷艺术审美观设计制作的牙雕大师作品。在拍卖场上，宫廷御制艺术品以其上乘的品质，被赋予了更高的市场价值。

    业内人士指出，牙雕艺术品的贵重不仅仅是因为原料的短缺，牙材只是牙雕品价值的一部分，更重要的还在于它的工艺性，其艺术特征、历史、品相和传承，都是牙雕价格中更重要的组成部分。象牙拍品保存不易，且年代越久的象牙价值越高。如果是投资的话，清中期之前的作品更具收藏价值。

    另外，根据有关法令，所有流通市场上的象牙均受严格管制，无证买卖未经标记和批准的象牙制品均属违法。因此收藏者要到特许经营的店铺购买，确保象牙的来源合法，证件齐全。（陈泽云 孙晶）

    藏家指点

    如何挑选象牙？

    作为普通消费者，想挑选到好的象牙要关注哪些因素？

    洪维庆表示，象牙分黄牙和白牙，黄牙一般比较柔韧，品质高。草原上的大象是白牙居多，密度比较疏松。选牙要选韧度大、密度大的。如果比较疏松的话，就容易吸水。

    不过从另外一方面，白牙的油脂含量高，不容易开裂。黄牙虽然品质好，但是也容易开裂。做成成品后，其实已经分不出黄牙 白牙了。所以消费者选一些自然颜色的就好。不要选太黄或者太白的，这些可能是经过漂白的。

    谭国尧表示，对于消费者而言，买象牙要注意五点，除了收藏证书之外，第一看眼缘，第二看质地，第三看雕工，第四看价钱。

    （孙晶 陈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