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御医手抄本一流书法失传老医书幼科经
不计领导批示,天下最难认的字体,怕要数医生的书法。家中散存的十几份诊断书与处方,日前翻出来细检一过,能认得的只有四个字符:一个“不”,两个标点,和一个英文字母g.
清末流传的“十可笑”中,有“太医院医方”,这是就其不中用而言,至于太医的书法,似颇有可观处。《眉庐丛话》中说:“考太医院医士亦有八股试帖,以楷法工拙为去取。时人为之语曰:‘太医院开方,只要字迹端好,虽药不对症无妨也。’”河北赞皇县的付家,乃明清当地之望族,日前流传出的付家文献里(河北省图书馆藏),有医方一本,字体绝类米芾,婀娜多姿,结体精严,有“密不透风疏可走马”之势,布局跌宕,起迄处也见书家匠意。古有“不为名相便为名医”之说,医生往往由不成功的士子转来,美感与情趣的培养,先于医理之学习,日后行医,便科学与美学莫辩。清代名医叶天士某日为一个上火的病人处方,秋风袭来,一片桐叶落到窗前,便提笔写下“桐叶一枚”.有这样的心境,字体无怪“婀娜”.
古代的医生,愿跻身于士子之列,讲究书法,是见纳于士人的一途;今日的医生,则愿与道士为伍,蚯耸蛇行,正是道士画符以见其高深的故伎。但我总疑心,医生今日的书法,虽与道士画符同风,究其本原,该是“西学东渐”的结果。照西方的标准,医学是科学,科学者,常人不懂,也不该懂的。故科学中除必要的术语外,还要有“以震其艰深”的人为迷障,如美国人称为“jargon”者。凡物成了科学,总会“颜甲千重”,不轻易现真面目给凡人。故医生写字而蚯耸蛇行,也算是医学的进步。还能怎么说?
但古来的医生中,也有今天“画符”的同调。《餐樱庑随笔》里,记载了清代朴学家江声的一则逸事:
江垠庭工篆籀,兼习越人术(即医术的意思)。每为人治病,辄以篆字书药方,药肆人以不识故,往往致舛误。先生则恚甚,曰:“彼既开药肆,乌可不识篆隶耶?”又德州田山姜好新奇,凡病,医以方进,必书药别名,如人参曰“琥珀孙”,黄芪曰“黄华库”,干草曰“偷蜜珊瑚”之类,书俗名者不饮也。设令垠庭先生为山姜先生诊视,则以篆隶书药别名,尤为别开生面矣。
想象得大是出奇。但篆书写别名,犹不失为一体,而现在医生的“书法”,可算哪一路呢?
据微信书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