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汉,我叫高子华。日本人打到武汉,我们全家再逃难去了香港。1939年,我们又辗转来到上海法租界,在上海交通模范中学完成三年高中学业。19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人占领了租界,我们又计划跑到西安。总之,是日本人在后面追,我们在前面跑,谁也不愿当亡国奴嘛。”
从上海逃难到大后方,一般走浙江金华或河南商丘。“我们从商丘走。母亲在上海认识的许多亲朋好友也同我们一同往西安走。走到商丘附近有一股军队,是伪军师长侯福云的部队,他在我父亲部队当过团长。到后方去,必然要经过安徽界首,那里是“三不管”的地面,十分混乱。我们快走到界首时就很害怕了。侯福云说,别害怕,那个地方归我管。他还派了个伪团长护送。”
因为一大帮子人随行,很扎眼,走到界首就过不去了,日本人知道了。“日本军官要找我母亲谈话,母亲和同行的团长都很害怕。我当时19岁,母亲让我去和日本人谈。日本人还算客气地说:‘听说你们要到西安去,前面土匪多,你们东西多、女眷多,很危险,不要去了,上北平去吧。’我只好答应,他的话其实就是命令。”随行的人分道扬镳,有的去了上海,有的去了北平,也有人去了西安。
1942年夏,韩子华来到北平,因为英语基础尚可,他本想报考燕京大学,但是燕京大学和北大、清华等校内迁云南,北平只有伪师大、伪北大,天主教的辅仁大学没走,还有中国大学没有走。“中国大学校长何其巩(抗日期间,何其巩在北平中国大学校董会工作,并被任命为代理校长。北平沦陷期间,何其巩办教育,不任伪职,他与燕京大学校长陆志韦、辅仁大学校长陈垣,合称为在北平坚持办学的三位著名大学校长。1937年8月后,留居平津各大专院校的一批不与日伪合作的教师,被何其巩聘到中国大学任教)原是西北军的秘书长,他和我父亲是把兄弟,我就在中国大学上学了。”
韩子华入中国大学不久,1942年5月结婚。新娘是他父亲麾下一位师长谷良民的女儿,“父亲和他是把兄弟,我和谷家同岁的女儿谷一之从小就包办了婚姻,是指腹为婚。”
“我们逃往香港时,谷家去了重庆。”1942年,谷一之刚上高中没多久,谷良民认为韩家虽然出事了,但我得把女儿送过去,做人要讲信义,“特意派人把谷一之从重庆送到北平,还带着钱来的。她家有钱,我家穷。虽然老蒋给了10万块的抚恤金。吃闲饭的人很多,在香港时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因此,谷一之很难得。”
在中国大学就读两年,韩子华自觉“亡国奴”的日子不好过,于是与表弟一起去了重庆。“我和表弟徒步从河南走到湖北襄樊,再从襄樊到宜昌,到了宜昌坐船到重庆。在半路上,日本投降了!我千辛万苦地到了重庆,只好去找重庆的教育部沦陷区学生安置委员会。以前这里是管沦陷区学生吃喝和安排上学的。但是我们去却碰了壁。人家说,日本都已经投降了,哪还有沦陷区,还来重庆上什么学呢?你们还是回到北平去吧。我回北平没路费,就去找冯玉祥。”
冯玉祥住在歌乐山。“冯玉祥招待了我一顿饭,还让我去见了鹿钟麟。我将上学未成的事情告诉了冯先生。”
冯玉祥慢条斯理地说:“我给你帮个忙。我别的权力没有,荐你上学还是可以的。”他对秘书说:“写封信给教育部,把他的事情给办了。”
韩子华被分到了武汉大学,“当时武大在四川乐山,我又跑到乐山去了,在武汉大学又上了两年。1947年,武汉大学从乐山搬回武昌,我正好毕业,直接回了北平。当时形势很紧张,国共双方打得如火如荼,路上不好走,走了两三个月,都快年底了才到北平。”
“1948年,解放军围城。母亲开始考虑是否要去台湾或者去美国。当时我大哥已经住在了精神病院,我拿主意说,我们还是留下来吧。”
韩子华对母亲说:“父亲是蒋介石杀死的,我们再跟着蒋介石干嘛呢?有人去台湾是为了转道去美国。人家有钱,咱们去得了美国吗?”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