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个名字并不是很吸引我,所以,当我第一次在杂志上看到它时,我并没有读它。尽管,它是铁凝的最新作品。我甚至认为铁凝作为中国作协主席,不该频繁地在杂志上发表作品。第一,做人要守本分,当作家要守作家的本分,当领导要守领导的本分,铁凝现在是中国作协主席,正部级主管领导,她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中国文学发展大战略的规划和落实上,而不是把她自己当做一名普通士兵带头冲锋。第二,杂志的版面是稀缺资源,多少青年作家恨不能向编辑磕头发表作品,铁凝作为作协的一把手,不应该和弱势作家去争版面。但是,当《小说月报》把《飞行酿酒师》放在2011年8期头条之后,我还是忍不住看了。因为,我相信,头条肯定有头条的道理。
少年时代,我曾经阅读过一个图书馆,这,大概就是我能“突然成为作家”的主要原因吧,倒是在成为一名职业作家之后,阅读量反而下降了,这就导致了一个坏习惯——不看则已,一看就非常认真,而一旦认真,就想动笔写几句,不然,就觉得白看了,甚至吃亏了。全然不管自己写出的文字会不会惹对方高兴还是不高兴。
小说《飞行酿酒师》揭示了我们普通老百姓并不熟悉的生活,却讲述了我们司空见惯的一个小故事。
一个所谓的专家,忽悠一位有钱人去投资,结果没有成功。就这么简单。
其实,也不是“所谓”,确实是专家,而且是有着良好教育背景和正规专业职称的专家。“酿酒师原是农学院果木栽培的教授,擅长化验。”似乎已经间接论证了他的专家身份。当然,幸亏只是一名酿酒方面的专家,而不是尖端科学方面的专家,否则,说不定是院士。
我这也不是瞎说,如今,打着“院士”头衔出来忽悠消费者和投资人的情况还少吗?
在各种商业活动上频繁出镜的院士未必都是假的,只是我们的社会已经营造了一种“无处不商”的强烈气场,令真正的专家、学者、教授、院士常常做出与江湖骗子几乎一样的勾当。既然少林寺都改成“有限责任公司”了,和尚甚至方丈都可以从事盈利活动,为什么专 家和院士不能把自己的无形资产有形化?
当然,小说《飞行酿酒师》里面的专家或许真是骗子,虽然作者没明说,但我始终怀疑酿酒师的那个明显比他年轻的夫人可能都是假的,我怀疑根本不是他的夫人,而是比他年轻许多的“学生”,之所以要以夫人的名义出现,就是想证明和抬高他的身份。“夫人”其实是道具。不然,有必要特别说明“我们是同岁,原配”吗?有必要强调“大地、阳光、空气、果实”吗?
如此,小说是不是具有了一定的先锋元素?
尽管如此,一个简单到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故事,又怎能凑成一篇小说呢?
在细节。
大的立意配合小的真实感特别强的细节,彰显了作者超凡的文学功力和文本掌控能力,也是小说《飞行酿酒师》超出一般的成功之处。
鉴于作者的特殊身份,她不便批评如今的专家、教授、院士,因此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酿酒师作为突破口,对眼下“忽悠专家化”、“行骗院士化”等丑恶现实做深刻揭露与反讽,借文学之力猛批“学院风”,可谓用心良苦、构思精妙。至于细节,无论从“白面侍者立刻退至不惹眼处”,还是“仿佛是被中介公司带着看房的买主”,无一不真实、妥帖,像小棉袄,贴在读者身上,暖暖的,令读者会心一笑。以平实捕捉深刻,用冷静促成思考,润物无声,一点不虚张声势,却让读者在阅读之后于静谧中省醒。
小说的另一成功之处在于讲述了一段普通读者并不熟悉的生活。正如格非所说,“所有的伟大作品都是在试图将读者带入一个未知的陌生世界。”从“用盐水把橡木桶浸泡48小时防止开裂”,到“根子太深的老藤得用绞车起出来”,从各种葡萄酒的介绍,到“鸽包燕”的制作与品尝,无一不是把我们“带入一个未知的陌生世界”。
小说的结尾借鉴同时又颠覆了美国作家欧·亨利《麦琪的礼物》表达方法——不让读者绝望,却又反过来让读者陷入更大的绝望,特意设计了敢于说真话“饿喝不惯,饿实在喝不惯”的“高原红”最后出场。可惜,电话打过去,却是“您呼叫的号码并不存在请查后再拨”。连最后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也消失了,难怪皇帝天天穿“盛装”。这样的结尾,假如我没有误读,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作者因为身份特殊而只能压抑自己做无声的呐喊?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