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互联网在我国的飞速发展,网络文艺已经成为文艺欣赏和消费的重要形式。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37次中国互联网统计报告》显示,截至 2015年12月,中国网民规模达6.88亿,网络音乐使用率为77.8%,用户规模达5.01亿;网络文学使用率为43.1%,用户规模为2.97亿。据文化部统计,网络直播平台用户数量已达到2亿。
然而,伴随着网络文艺的蓬勃发展,庸俗、媚俗、暴力、色情等也在这个开放平台上滋生和蔓延,产生了不少文化垃圾。
那么,以网络文学、网络视听节目等为代表的网络文艺的发展,究竟存在哪些突出问题?针对这些问题,我国各地有哪些积极探索?促进网络文艺健康发展,还需要作出怎样的努力?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近日跟随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赴湖南、浙江、上海展开调研。
网络文艺的本质是文艺
“事实证明,网络平台为大众参与文艺创作提供了’直通车‘,能够极大地激发国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全国政协委员、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原副局长邬书林说。网络拥有强大的传播力,也有着海量的文艺创作者和消费者,数据显示,仅百度索引的网页信息就相当于6万多个中国国家图书馆的藏书量,国内网站签约网络文学作者约有250万人,文学网站的日更新达1.5亿字,约有10万名作者可以通过创作获得经济收益,其中最高的年收入高达1.1亿元。
然而,触碰法律和道德底线、过浓的经济味道、违背文学创作规律等问题也随之而来。
“发端于草根的网络文艺,过度强调眼球效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兼顾不够,商业化、娱乐化倾向严重。”湖南省委网信办副主任贺弘联说。中南大学文学院网络文学研究基地首席专家、全国网络文学研究会会长欧阳友权谈道,过度商业化导致同质化、低俗化,网络文学以“富豪榜”论英雄也使文学创作的目标产生异化,部分网络作品的人文内涵、艺术价值、精神价值出现缺失。
知名网络作家血红谈道,以前网站为了赚流量,会刻意让他们写一些踩着情色、暴力等红线的作品,“但有一次一位作协领导问我,如果你把这样的作品拿给你十二三岁的孩子看,你敢吗?这对我有触动。所以我以为,网络文学必须健康发展,这关乎我们的孩子能否健康成长。”
全国政协委员、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副主任、中宣部原副部长翟卫华表示,网络文艺也是精神产品,必须注重价值导向。“网络文艺工作者应该多问问自己:自己的作品敢给家人看吗?能给孩子看吗?当然,作品也要尊重市场规律,让作品为读者、观众所喜闻乐见。”
除了网络文艺工作者加强自律,提高责任意识,网络平台加强自我审查也被政协委员们屡屡提及。对此,网络文学重镇阅文集团负责人表示,他们已经建立了一整套自查体系,借助技术升级和人工核查,实时对平台上的作品进行监控,力图斩断涉黄、涉暴力等违规内容的苗头。浙江省文化厅副厅长蔡晓春建议,应建立文化市场信用档案,加快市场主体信用信息平台建设,进一步强化守信守法激励和失信违法惩戒制度,特别是通过建立“黑名单”制度,倒逼企业担负起守法诚信经营和自查自审、内部监管的责任。
调研中,网络作家纷纷表示,自己每天必须更新至少7000字。
“这是明显违背文学创作规律的!”全国政协委员、中央党校原副教育长王怀超对网络作家一天更新1万字左右的情况表示质疑,“我以为,网络文艺工作者应该树立精品意识,尊重文学发展规律,学习老作家、老作品,从生活中汲取营养,这样才能留下精品,而非泡沫。”
网络文艺须有良好生态
随着网络文学产业化的壮大,网络文学着作权纠纷进入高发期。“网络文学侵权成本低、举证维权难,让我们苦不堪言。”作为网络知名作家,管平潮和笔名为“菜刀姓李”的李晓敏对此深有感受。阅文集团总经理杨晨说,“盗版使得海量的中低端网络写手的生存空间更小,他们根本没有精力和能力进行维权,极大地伤害了作者群体积极性。”
网络维权究竟难在何处?“网络可以随时删改,导致侵权证据’稍纵即逝‘.”欧阳友权说,“另外,在网络版权侵权发生后,侵权人到底在哪儿,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在什么确切的地方,他的真实名字是什么,这些问题也不容易判断。所以说,网络侵权容易,取证却非常困难。”
“目前,我们有个中国文字着作权协会,有专业的队伍帮助作家维护权益。但应该说,全国仅有这么一支队伍,力量太过微弱。” 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建功建议,全国应该多建立类似的维权组织,保障包括网络作家在内的作家们的合法权益。
“别总是官司不断、纠纷不断。”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电影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电影文学学会会长王兴东谈道,“网络文艺必须通过立法来规范。所谓赏罚不明、万事不成,知识产权保护必须树立一个底线,不能让’好人没办法、坏人没法办‘.”
大家一致认为,必须推动着作权法和《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的修改和完善,并适时针对网络文艺出台专门规范。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党组成员、副总裁沙跃家认为,目前网络文艺还处在发展初期,对网络文艺的管理应当以底线管理为主,不宜限制过多,应当致力于为其发展提供良好的生态。
目前,对网络文学的规范和管理,最常用的方式是设置“敏感词”.
“有时候我辛辛苦苦码完了几千字,却怎么也传不到网络上。我只能花费大量时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找潜在的敏感词,但有时候改了许多遍都过不了,大大耗费了我们的精力。”李晓敏说。
“敏感词设置过多,有时会使一些无辜的词受牵连,比如’水乳交融‘’变态‘等词语都无法显示。这时候,一些写手用错别字或其他符号代替敏感词,有时生造一些词语,这都会导致网络文学作品阅读的障碍,削弱网络文学作品质量。”欧阳友权指出。
全国政协委员、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新闻评论部主持人白岩松表示:“简单地通过设置敏感词来管理网络文学,这种’毕其功于一役‘的管理思维是不科学的。固然能够’不放过一个‘,然而,’被错杀的一千‘需要为此付出极大的成本。”
对此,大家纷纷建议提高敏感词管理的科学性。全国政协委员、原广州军区副政委黄嘉祥说:“为避免’一个词干掉一篇文章‘,还需要研发更合理的’良药‘.”上海市作家协会党组副书记、秘书长马文远建议将审核权下放到网站,文化主管部门则进行事后监管。
抓住网络带来的机遇
“我们网络作家大多数都在’体制外‘,只能依靠自己的稿费生存,没有任何机构来保障我们的生活,有许多后顾之忧。就在前不久,湖南一位网络作家生了一场大病,没钱医治,他甚至找不到任何组织出面募捐,只能圈子里的人给他捐款。”李晓敏说,许多作家只知道写作,没人提醒他们要缴纳社保,生活出现困难也没有组织帮助,“我们希望国家能把网络文学放到与传统文学一样的地位去重视,让网络作家也能够有身份认同、权益保障和职业发展。”
事实上,从2014年1月浙江成立首个省级网络作协起,上海、山西、安徽等省区已经先后成立了网络作家协会,给网络作家以“归属感”.而在文艺评奖上,从2011年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开始,已经允许网络作品参奖,开创了传统评价机制接纳网络文学作品的很好范例。
更让政协委员们感到迫切的,是传统文艺工作者如何主动拥抱互联网。全国政协委员、上海戏剧家协会副主席茅善玉说,“许多传统文艺工作者只知道在舞台上表演,对网络缺乏了解,这实际上是丢失了一块重要的阵地。应该说,从对网络的重视程度到利用网络的能力,我们都需要提升。”
通过与中国移动咪咕文化科技有限公司和阅文集团相关负责人的交流,王兴东更加深入地了解到了网络平台的运作模式和强大传播力,“我迫不及待地告诉编剧同行,可以在网络平台上发表剧本、收集意见。听了这些之后,大家都很振奋”.
网易“云阅读”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截至2014年,移动阅读的用户规模已达到2.42亿,这2亿多用户电子书总阅读量已经超过14亿册,高出中国人阅读平均数。王怀超说:“网络势必会成为全民阅读的主平台、主阵地,传统人才要积极拥抱网络,善于利用网络,在网络平台上大显身手。”
对此,全国政协委员、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副主任卞晋平表示,“目前,网络已经成为影响老百姓情绪的主渠道,要加强对政府相关管理人员的培训,提高他们的管网意识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