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留村都是十分古老的村落,大都是西晋十六国时期民族大融合的产物。留村这个名称将这一段重要的历史留传下来。
先从临潼区渭北的任留村说起。1980年地名普查时,任留村任姓人保留道光年间编写的族谱,前页族史说:“五胡乱华,新丰各村随官远迁襄樊,吾祖偏居渭水荒滩得留住焉。”这是今任留村得名的原因。在西晋武帝前后,我国北方进入周期性冷冻期,草原牧草生长线向南推移了约二百公里,西北的各游牧民族被迫向南移动,出现了一次历史上大的民族势力调整和平衡时期,这就是西晋到南北朝的大动乱。除西晋外,关中有前赵、后赵、前秦、后秦、西燕等小王朝先后建都。羌、氐、羯、鲜卑、郝连等部族都曾占据长安。这些部族进入关中时,组成亦兵亦民的战斗团队,一路上打家动寨,战斗力特别强,可谓所向无敌。而当时居住在关中的民众,分散在一家一户,无力招架,跟着逃跑的郡县官员南迁到川蜀和襄樊。
与此同时,北方各族人纷纷迁入长安,据《十六国春秋》等记载累计也达到百万人之多。每个新王朝建立后,出现了相对安定局面。迁来的居民一般将原村落称作留村,而原居民将新迁入的称为羌村和氐村。众多的留村便是这样形成的。
长安区留村乡政府驻地叫留村,北侧一公里有戎店村,即是相互称谓而形成的村名。正如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关于易洛魁的氏族名称起因所说:“随着时间的进展,往往一个部落被邻近各部落取了另外的名称,与该部落给自己起得名称不同,像德意志人最初被称为日耳曼人,是由克尔特人给他们起的一样。”《长安县地名志·留村乡》记:“西晋十六国时期这样大规模的民族迁徙,必然反映到地名上来。新迁来的村落被称为戎村或羌村,留下来未迁走的村落被称为留村。”留村和羌村相邻对应存在,是留村的特点,各县留村大都在附近有羌村存在。长安五台留村清《咸宁县志》记载村西有羌寨;炮里留村附近有羌族姓氏村落姚车村、蹇家村、强家村、和家沟等。
长安区五星乡灵感寺东南有“留村八堡”,东北有“十堡姜村”。宋代《长安志》记灵咸寺在姜留村,即指这些村。《长安县地名志》均记为古羌村。古代姜字发音为羌,现十个羌村各有小名,如晋家堡、胡家寨等。南边的留村也有小名,如徐家巷、红庙等。虽然都有名称,但至今还保存留村和羌村的称呼。其中西留村隔沣河相对有强南、强北两村,从发音上看也是古羌村。古代部落名与地名大都一致,恩格斯说的部族名称多是邻近别的部族称呼形成的,这种论断在长安地区具有普遍性。
蓝田白鹿原上的留村,村南有羌族姓氏村落康和村。魏寨乡有“古留村”,特别还带一个古字,现并无康和二姓。据《梁书·康绚传》记载:当时蓝田白鹿原康穆率乡族三千户约一万五千人到湖北襄樊,在那里建立了蓝田侨县。《姚兴载记》还记载康宦驱略白鹿原人到襄樊。康姓本为西域康居国人,以国为姓;和姓是羌族大姓。可见这种对应关系也可能发生在更远的种族军事对抗中。
户县牛东乡有骞王第五桥,村东南有留村。也是羌村和留村对应关系的一例。不过羌村多演变为别的汉字书写,村西甘亭镇的青羊寨,明《户县志》称:“盖蛮人所居。”《户县地名志》则记为古羌村,“青羊”系“羌”字的转音。户县光明乡的东宁羌村、西宁羌村,《后汉书》记载这一带称长水乡,我们知道长水校尉就是一支由羌族人组成的强悍的军队。
周至县的留村和羌村更是紧密相依。如位于广济西3公里的小留村、南留村、北留村,据《周至县地名志》(内部资料)留村条载:西晋、十六国时,“关中发生了连年不息的战争,二百年内有七个小王朝更迭,致使原有的百万居民十之有九迁住襄樊定居,或在川北作了流民,长安外围家室荡尽,赤地千里,甚至路上遗金都无人拾。十六国时期陆续向长安附近移入西北各族人口一百多万人,这样广泛的民族大迁徙,必然反映到地名上来。未迁走的居民被称作留村,新迁入的则被称为羌村,村北青化、阳化等地许多村名都与羌村发音有关,证明了这种对应关系。”
渭北当时是羌、氐族集中统治区,留村很少。高陵县也有个别留村。在长期历史中,许多留村因书写关系被改写为刘村,而这些刘村中并无刘姓人。高陵县榆楚乡西刘村古代即为七留村。据明嘉靖《高陵县志》和民国37年《高陵县区保总图》均记为“七留村”,现写为西刘村。志籍记述唐相于志宁是高陵七留村人。《西安通览·高陵县》说:“西晋十六国时,关中战乱不停,割据小王朝迭起,你争我夺,地处渭北的高陆县首当其冲,高陆县官民相率逃亡到襄樊,在那里建立高陆桥县,未迁走的村落多称作留村。”
上述将历史上的留村改为刘村的很多,如长安县的刘秀村,清《咸宁县志》记为留秀村,清粮册记为留下村,古代并非刘秀村,与王莽追刘秀的故事毫无关系。又如秦镇南的南刘村,解放初还写为兰留村,现在逐渐将留字写为刘了。再过几百年为书写方便还会有许多留村消失,历史将逐渐被人们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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