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川村畅亮的民宅

条件好了还是留不住年轻人
——甘肃省甘谷县大石乡牛川村调查报告

 
 　　记者 张萍

　　在渭北干旱的土地上，一座小村庄庄严地矗立了很多年。多少年来，除了当地的村民，几乎没人过问过它的出处，也没人体会过祖祖辈辈依靠这片土地生存的农民的艰辛，这就是甘谷县大石乡牛川村。甘谷县大石乡明代设有驿站，清朝称永下里，是甘谷“北山粮仓”、“草编之乡”。走进“书画之乡”甘谷县大石乡，雨后的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在这里，你会深切地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文化气息，这种文化谈不上博大而精深，但执着而坚韧。随便走进一户农家，客厅的厦房里，绝对会有一堂字画，半轴山水，装裱后精气神儿十足地挂在墙上，李泽广、左宗棠、安维俊等名家的墨宝也不乏其中。

　　在贫困中沉寂了多年之后，牛川村的父辈们终于开始尝试着走出去，但当他们的脚步踏遍大江南北之后，却又怀揣着硬邦邦的人民币义无反顾地回到了故乡。然而近几年，平坦宽阔的大马路彻底拉近了这座小村庄与城市间的距离，牛川村年轻一代开始背上行囊，通过各种渠道涌入城镇，并梦想着将身份由“农民”变为“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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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务工成主要经济来源

　　2009年牛川村的经济收入来源由农业收入和对外劳务输出两部分构成。2009年牛川村村民人均年收获粮食410公斤；人均年经济收入共计2480元，其中农业收入900元，在外劳务输出所得1580元。在农业收入当中，一部分来自种植蔬菜、水果及杂粮等农副产品所得，所占年总收入比重达15%左右。

　　就拿牛川村南巷张耀东一家的收入来做粗略计算：张耀东一家有爷爷、父母、自己和妻子及目前尚在外上学的妹妹共计6口人。张耀东和妻子常年在兰州打工挣钱，他是一名钢筋工，除去休假，一年在外务工时间长达8个月，每天工资按80元计算，年收入可达19200元；其妻在兰州一家饭馆打工，月工资800元左右，除去休假、春节、以及农忙时回家帮忙的时间，在外务工时间约8个月，年收入可达7000元；张耀东的父母常年在家务农，农闲时也在离家不远的一家砖瓦厂打零工，每天工资有25元左右，两人一年在砖瓦厂打工所得7000元左右；张耀东的爷爷和仍在上学的妹妹无劳动能力，亦无收入。据粗略估算，张耀东一家一年在外务工所得约有3.5万元左右，而这也是他们一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原来日子过得紧呀！这两年好了，由于建筑市场用砖，邻镇开办了砖瓦厂，父母农闲时也能挣点钱，而我和妻子常年在外务工的收入也成了我们家的经济支柱。”今年21岁的张耀东在谈及自己家这些年的收入情况时显得异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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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春村里一半人就出去了

　　牛川村位于干旱浅山区，长久以来靠天吃饭的农作状况仍未从根本上改观，但农户们在土地上播种的小麦基本能满足一年的生活需求。再加上近几年来政府大力推广全膜双垄沟播、测土配方施肥等旱作农业技术，粮食产量也在逐年增加。此外，新建优质果园、改造老果园等惠农政策也为农业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目前牛川村全村共有315户村民，全村总人口达1480人。其中，常年在外务工人员约有600人，常年留守家里的老人孩子及壮年劳动力总共不到1000人。

　　农忙时节会有大约一半的在外务工人员回家帮忙收庄稼。“就目前情况来看，家家买粮吃也不太现实，但在外打工或做生意的人农忙时专门回来帮忙似乎又不太划算，因此，村里很多村民家里的地基本都由老人负责照看，年轻人则常年在外。”牛川村党支部书记张有仓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就拿在兰州务工的村民来说，农忙时来回一趟车费怎么也得100元，在外务工一天工资按50元计算，20天就得少挣1000元。

　　“春节期间，村里外出的人基本都回来了，除了在外打工的普通村民之外，一些在门外工作的人也会回来过春节。”据张有仓介绍，腊月二十五到正月十五之间，村里的人数甚至超出了每年村委会统计的总人口，而一过正月十五，都陆续离开了村里，待到开春四五月份的时候，村里几乎一半的人都已经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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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户村民举家迁徙城镇

　　在牛川村随便推开一扇大门，首先映入你眼帘的是砖墙青瓦房，很多家境较好的人家甚至盖起了平房和二层小洋楼，至于电视电话家家都有。

　　“现在农村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不论是在种庄稼还是盖房子、吃水等问题上，政府都给予了很大支持。可尽管这样，很多年轻人还是更愿意出去闯世界。”村里的一位老人这样说的同时，也向记者表述了他的不理解。对上了年纪的村民来说，村里能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已经是他们这一代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了，可他们的下一代，却对此并不感到满足，而是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目前村里已经有14户村民在外面买了房、安了家，共涉及55人。其中有的在甘谷县城买了房，有的在天水市买了房，有的在省城兰州买房安了家，还有村民甚至举家迁移到了新疆。“村里不少人在外面做生意挣了钱以后，都不愿意在村里继续待下去。目前村里有近20户人家的庄院常年闲置。”村委会主任告诉记者，村民张世前一家2007年就在天水买了70平方米的楼房，张世前和妻子则在天水做生意供三个孩子上学。其他举家离开村里的村民也大多是夫妻常年在某地做生意，而孩子在城市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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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子女教育弃乡进城

　　“村小学是2007年规划改建的，去年年初孩子们才搬进新校舍。”据村支书张有仓介绍，村小学五个年级目前共有128名学生，7名公办教师。因学校师资力量缺乏及其他各种原因，目前村小学尚未开设小学英语教程。“说实在的，村小学教学质量的确很一般，很多在村小学毕业的学生不能直接升入初中，而是要在镇上的小学再读一年才进入初中阶段的学习。

　　孩子的教育是大事，为了能让孩子接受较好的教育，村里很多家长甚至举家搬迁到县城。张许昌去年在甘谷县城买了房子，带着两个已经上了初中和一个已经上了高中的孩子去县城读书，妻子则负责在县城为孩子们做饭。“为了能让孩子考上大学，我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其实我作为一家五口人的经济支柱，压力的确很大。但一切为了孩子，只要能让孩子们有个好的将来，我做一切都值得。”张许昌常年在临夏一带贩卖玉石、眼镜等，以前妻子常年在家务农，但为了能让孩子们在县城上学，他们不仅放弃了村里的庄院，还将自己家的土地也暂时交给了村里人。

　　牛川村目前在外上学的中学生共计82人，其中约有三分之一是由父母在外陪读，照料生活。像张许昌这样为上学而举家搬迁的也有五六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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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七个大学生还没找上工作

　　牛川村近三年来共有18人考上了省内外各大院校，而近几年已经毕业的十几名大学生大多在本县乡镇及学校实现了就业，仅有少数几个目前仍在外“漂泊”。

　　10年前，师范和技校在全国风靡一时，也就是在那时候，村支书张有仓的儿子张增世考进了天水一所技术院校。“都30岁了才结婚，他自己的工作本来就不怎么稳定，找的媳妇也是个临时工。”自从广西参加完儿子的婚礼回来，张有仓就心事重重，在他看来，在外面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却连个自己的窝也没搭起来，自己的儿子简直没出息。可作为一个父亲，他却在为儿子操心买房的事。“儿子说房价太高买不起房，暂时租个房子住着，等过几年收入好一些了再想办法。可我去了这一趟心里真是不忍心啊！的确孩子们在外面也难，一套房子好几十万，这在普通农民家庭连想都不敢想！”张有仓准备先帮儿子凑点钱付个首期房款，以后的事再由小夫妻慢慢去张罗。

　　牛川村全村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总共也不过三四十个。几个已经在外面稳定就业的人大多在10年前就已毕业并在外参加了工作，年龄普遍在35-45岁之间。他们大多在工作所在地找到了另一半。然而较之这些人，近几年村里出来的大学毕业生就业情况就显得相当寒酸，2007年村里毕业的六七个大学生至今还有尚未稳定就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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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农村，每年都在体验坐飞车”

　　“我们村里连条小河都没有，祖祖辈辈喝的都是雨水，现在竟要给村里通自来水了，这在几年前连想都不敢想。”一提起给村里通自来水的事，村民张高林就高兴得合不拢嘴。在他看来，现在的农村简直可以用“一切皆有可能来形容”，近两年村里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牛川村张想家境贫困，2年前还住在家传四五代的窑洞里，近两年在政府的资助下也盖起了漂亮的三间大平房，家里装修一新，至此，张想一家永远告别了“四世同堂”的年代。再说说沼气，对牛川村的妇女来说，麦草垛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每顿饭都得靠它才能做熟，但这两年，村里的妇女也体验到了城里人电子打火灶的便利，在炎热的夏季她们再也不用蹲在灶门上被烟熏火燎了。“想想从前，现在农村的日子其实也挺幸福的。”一位村里的妇女这样说。

　　“工业化、城市化的步伐已经彻底将农村推向了风口浪尖。我每年春节都回家过年，每年似乎都在体验坐飞车。农村的变化简直快得惊人，城里人尚未普及人手一部手机，而农村却事先开始体验一户一部座机加一部手机了。以前听村里一位长者说起手机在播种期间的妙用，说很多人家在外面种田发现缺少种子了，只要一个电话家人就能及时送到。在城里我常常把这些事当成笑话讲给同事、朋友们，可这在某个侧面也反映出了农村的巨大变化。”谈起农村的变化，在省城兰州某厅局工作的张栋梁别有一番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