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苓曾称自己"一脚踏在臭沟里",1951年2月张伯苓去世后,没有举行一个像样的追悼会,他在遗嘱中"表示悔过,向人民低头".这一切,都是因为张伯苓在1948年7月短暂出任国民党政府考试院院长。
1948年6月15日,蒋介石致电天津市市长杜建时转南开校长张伯苓,请其出任考试院院长:"张伯苓先生道鉴:兹谨请先生担任考试院院长,藉宣清望,使试政为国人所崇,士流所瞻,依之愿中,亦得常承教诲。思维再四,非公莫属。拟即日提请监察院同志,万望鉴诺。以时间迫促,不及先征同意,并祈原谅。中正叩。"
蒋介石深知张伯苓不从政的性格,于是用了不征求意见式的先斩后奏,其言词恳切且急迫,但明显地表露出没有商量余地之意。
杜建时接到电报后,立刻驱车前往张伯苓住所。张读了电文后,明确表示最近身体不好,请杜建时"婉陈恳辞".杜则"以国家为重,并为钧座分劳"相劝。最后,张伯苓"极为恳挚"地提出两个不能就任的原因:"一、年老体衰,难任繁巨;二、素乏行政经验,恐误试政。"话已至此,杜建时只得告退。
回到市政府,杜建时立即起草电文回复蒋介石。从档案中的电文底稿看,杜先对蒋介石的"总统德意,至为铭感",次是对"张先生为国热忱,极为恳挚"给予肯定,然后转达了张伯苓的两点意见,说明张"身体较弱,确属实情",只是将原本写好的"现当暑期,每晨办公仅二小时,下午则完全休息,诚恐不克担任"一段删去了,最后表示自己"刻仍在谆劝中".杜建时还在这封电报上特别标注"19时发,限2小时到".
6月18日,南京总统府秘书长吴鼎昌致电杜建时:"……伯苓先生出长考院,业经中常会通过定案,如不允,就将使总统万分为艰。望就近尽力敦劝,务请其打消辞意,勉膺艰巨,至所祷企……"电文前注明"限即刻到".这封电报将张伯苓逼到了绝境:国民党的最高领导机构--中央常务委员会已经通过了,已经成了法律上的定案,世人都将知道张伯苓已经是考试院院长了,如果再不答应,那就是不给蒋介石面子,存心让蒋难堪!
杜建时在该电文上的批示是:"请秘书长子青兄持原电谒张先生。"电文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四行钢笔字:"一、身体□□(字迹不清,无法辨识,应为'不好'之意);二、无作行政事经验;三、行宪初期,恐误重任;四、另简贤能。"经考证为张伯苓亲笔。一是表明自己态度,二是好让梁子青交差。而从四行小字末尾张伯苓手书的"真话"两个大字,则更可以读出他的真诚和决心。
杜建时拿到梁子青带回的张伯苓手书后,立刻将情况报告总统府。这封电报的草稿更是涂改了多次:草稿中如实地写了张伯苓的四点意见,并有"伯苓先生语出至诚,辞意恳挚,似难勉强"字样,但在正式电中则改为:"承告国家前途光明,自己本应效劳,为总统分忧。惟今年七十三岁,每日午后头部有时发晕,今再担任新职考试院,学习行政经验,恐有遗误,反违总统倚畀感意,至为感激。经郑重考虑,敬请另简贤能,嘱为婉曲转陈。"该电18日17时发,限1小时到。
电报还未及发出,杜又接到蒋介石致张伯苓的第二封电报,档案中虽没有该电文,但从杜的回电中可以得知,张曾给蒋发了封婉辞的电报,蒋的回电仍是敦请张就任之意。杜在回电中说,已经"发动张先生契友及素为张先生重视之南开校友,分头向张先生进言",以"期上符钧座推进试政之至意".该电仍限1小时到。
"南开大学张校长伯师钧鉴:顷闻大命将长考院,仰慕德辉,情殷立雪,谨电预贺。敬叩。崇安职生吴瀚涛。"档案中的这封电报,是6月24日东北合江省政府主席吴瀚涛给张伯苓的一封预贺电报,明显是杜发动南开校友的成果。它告诉我们,就连远在东北的南开校友都被发动起来敦劝张伯苓,在天津的友人就更如走马灯似的游说了。
张伯苓被逼无奈同意就任考试院院长,但他提出两个条件:一是仍兼任南开大学校长;二是只任职三个月,因为"南开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南开".蒋介石满口答应,并派张群北上迎接。
7月6日,张伯苓离津赴南京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