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突出的印象是,圆沙古城的成年人都比较高大,他们死后喜欢仰身屈肢葬。这个姿势需要在死亡后尸体还未僵硬时摆出来,就是说,这里面或许蕴含着某种信仰的东西。一位腿骨长且粗壮的男性,让人感觉他生前一定生得威风凛凛。他们是传说中的塔里木巨人族吗?相传,在塔里木盆地,曾经生活着一种身材特别高大的人,从现在保留的一些骨骸上看,他们的身高普遍在2米以上。
他们穿着细毛布衣服,衣上还织着美丽的花纹,外面是一件皮衣,饰以腰带。他们对美似乎有种特殊的追求。他们棕色的头发被结成发辫,有的人甚至饰以假发。他们的随葬品不多:一两件铜簇、玛瑙、玻璃饰品、陶器,还有一件锈蚀严重的铜镜,被考古学界认定为是流行于罗马、希腊的样式。这面铜镜再次将世人的眼光吸引到西方。
这座城在塔里木盆地显得很另类。首先考古学家们没有在圆沙古城里找到丝绸。丝绸几乎是塔里木盆地所有遗址里都有的东西,比如楼兰,比如尼雅。
张骞凿通西域之后,为了加大对丝绸之路的控制,汉武帝不惜动用60万士卒将长城向西部延伸。于是,自敦煌到楼兰的一路,"往往起亭",修筑了很多的烽火台,楼兰、尼雅发现了大量的汉简,发现了大批如《史记·匈奴传》、《左传·昭公》等经典的抄写本。
为什么圆沙古城里没有这些?没有丝绸?没有汉文化的典型物品?
D 废弃之谜
在圆沙故城中,考古学家们发现了许多神秘的圆洞。尤以城南最为密集、数量最多,有大约16个。大大小小的袋状圆洞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沙漠上,黑洞洞地朝向天空,像一双双深陷的眼睛,似乎大有深意。
这样一座颇见规模的城池,是如何消失在流沙之中,再也看不到炊烟升起,再也听不到人声喧嚣的?尽管考古学家们在城中发掘到了一些铜镞,但却没有找到更多与战争有关的痕迹。
那么这座故城又是如何废弃与消失的?
圆沙故城的发现研究至今尚无定论,至于圆沙故城的消失之谜,人们现在还是更多地将之归结为环境因素。人们发现圆沙故城的沙化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城中1.2米的土层中,最底下是淤泥芦苇,然后渐渐有了细沙,越往上沙化越严重。
胡杨是生命力极强的树种,然而在圆沙故城几公里的范围内,考古学家们没找到一棵胡杨。与此同时,圆沙人几乎所有的生产、生活用品都取自胡杨:筑城墙、做城门、造房子;木桶、木碗、木梳;做饭、冶炼等等。人活着离不开胡杨,死后也要将一棵粗大的胡杨树掏空,作为在另一个世界的栖身之所。结论似乎顺理成章:过量的采伐,导致--起码是加剧了圆沙绿洲生态环境的恶化。
但问题仅仅这么简单吗?为什么离圆沙不远处的丹丹乌里克遗址却一直沿用到了唐代?
我们现在已经很难知道圆沙故城消失的真正原因了,但衰亡时的圆沙故城一定非常凄惨,因为离开故土浪迹天涯,是一种痛苦的选择。我们可以想象最后一个圆沙人告别这座千年故城时,那凄然、无奈、令人心碎的目光。这些深目高鼻棕发的圆沙人流浪到何处去了?如果他们还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他们的血液里、歌谣中、习俗间是否还残存着失去家园的巨大痛苦?是否还时时隐现着沙漠的巨大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