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扎滚鲁克古墓中的古人以彩色绘面、蒙面、金箔和面糊封口、羊毛塞鼻等模样呈现在世人面前时,其特殊的埋葬风俗以及生前流行的手臂刺青、男女留辫、喜好戴帽、用毛布包脚、蹬皮靴或毡靴、穿袍裙或皮衣皮裤、戴项链、佩木腰牌和挂发饰串珠等生活审美习俗,为后人展示了一个丰富的想象及推断空间。
在幼小干尸旁侧倚着的应该是孩子的母亲,虽然现在无法复原当时的场景,但从她侧卧的姿态上可以看出这个母亲面对小儿疾病突袭时的担忧和焦虑。
葬坑中最外侧的一具干尸格外引人注目,他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采用传统的屈膝姿态,而是平躺着伸展了手脚。这具干尸身高大约有一米八左右,看来生前体格强壮,据推测此人可能是在外地去世的,被家人在异乡找到时,身体僵硬,已经不能依照家族中的习俗屈膝而葬了。
这个庞大的家族将一个个离去辞世的亲人埋葬了,最后自己也安详地躺进来了,枕着亲人的臂膀,在另一个时空隧道中与亲人再次相遇,而最后一个被埋进来的人是谁?又是谁将他埋在这里?几千年前的且末大地,那时的人们就具有如此从容豁达的生死观,似乎把生死命题早已悟透了。
两千多年保持不变的模样
那只搭在腹部的修长手臂上,刺着看不懂的刺青图案,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刺青图案了。用雄黄、雌黄、铅黄还有赤铁矿物质颜料涂抹的花纹纹面,衬着高颧骨的面庞,更显得神秘莫测。脸上绘有类似羊角弧形的图案,可以证明羊自古以来就是西域人民喜爱的动物。昆仑山下曾是羌人活动的地区,羌人以羊为图腾,这种审美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周边的人们。
脸上贴满花黄,梳着两条粗麻花辫的且末美人,微微上翘的嘴唇,一幅无限憧憬的样子,似乎是个怀春的女子在期盼着自己的心上人。那么是谁为她梳起浓密的长发,将这位妙龄女子永远葬在这无尽的沙海中?墓室中穿着绛红色长袍的中年妇女,鲜艳的红衫同样衬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
这个婴儿还绑着裹腿,头戴内红外蓝的羊毛帽,裹着红色毛布毯,身上用红蓝两色毛线合捻的毛绳捆扎。眼睛的位置放了两枚石头压盖,大概是他的父母怕婴孩在离开自己呵护后的另一个世界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抑或是为了遮挡风沙入侵眼睛、保护灵魂免遭散逸?他的面颊圆嘟嘟的,生前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胖娃娃,鼻孔里塞着红色毛线绳,脸上还有绘饰的纹样。
身旁的一只牛角杯里还有残垢,一只用羊乳房的皮缝制的喂奶器用红色线绳捆扎着,里面还有食物的残渣碎块,据考证里面装的不是奶制品,而是用麦粒磨成的粉状制剂,难道这个小婴孩没有母乳喂养?是靠着麦粉生存的?
小小的孩子没有母乳喂养的庇护是经不起任何风雨侵袭的,在生活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古代,也许一场小小的感冒就可以轻易地结束一个幼小的生命。这个婴孩葬在一块弧形的胡杨木板中,躺在一块白毡上,小小的身体依然是仰身屈膝的样子,宛若刚刚入睡。
响彻昆仑大地的箜篌声
古墓葬中还出土了用长圆红柳木棍串起的羊排,肋骨仍然清晰可见,经过风干脱水,成了真正的“风干羊排”。我在且末客运站旁的一家维吾尔族餐馆吃到了这种用红柳串起的烤羊排,脆香可口,堪为人间美味,看来这种吃法渊源已久。
古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只用木头做的竖箜篌,虽然弦和蒙皮已经缺失,而其他的部分保存完好。“箜篌”一词为波斯语,汉译名有“空侯、坎侯”及“胡空侯、竖箜篌”等,公元前二千年就已经在亚述一带使用。
在埃及、亚述一带曾出现过弓形和角形的箜篌,在印度及两河流域出现过狮首箜篌和弹箜篌的艺人石雕。在阿拉伯壁画和敦煌壁画中都曾出现过这种乐器的模样,扎滚鲁克古墓同样也出土了两件木质竖箜篌。
相传音律的发明者为伶伦,曾是黄帝的乐官,据《汉书》记载:“黄帝使伶伦自大夏之西、昆仑之阴,取竹之解谷,生其窍厚均者,断两节间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文献中提到的“解谷”即是如今的且末县境内的嶰谷。在疆内曾出土过一尊人首马身像,手执竹萧欲吹即奏,造型流畅生动,极像传说中乐神的潇洒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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